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记事了。 那里是一个充满温水的小房间,周围都是柔软湿热的壁垒,黑漆漆的,偶尔透进来一点弱弱的光。照得浸泡着我的液体澄澈清亮。微苦,似乎感染了母亲每日喝下的药汁的味道。 房间上方悬着母亲闷雷似的心跳。我整日就陪伴着这样的心跳声入睡。 我是一个拥有大人头脑和胎儿身体的孩子。 母亲的记忆对我来说就像一本沉重的书,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本人生的书看遍了。 我知道我的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父亲的名字是“津岛源右门卫”,母亲是“松木夕子”,而我是母亲的第十一个孩子。在“津岛雪”之前,还有六个哥哥、四个姐姐来过这个房间。最小的哥哥只比我大两岁。 所以我始终认为,母亲终日缠绵病榻,很可能是生育了太多子女的缘故。 因为我每天都在长大。 囚困住我的房间也跟着疯狂扩建,体积从梨子被撑成了西瓜。我逐渐感觉拥挤,偶尔活动手脚都会挤压到母亲已经躲藏到角落里的内脏。 每当这时,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成长带给母亲的痛苦。 那些苦涩的、黏稠得令人难以下咽的药汁被母亲一碗碗喝下,以保证她虚弱的身体能坚持到平安生产那天。 父亲不缺儿女,母亲依然要举行妻子的义务,为了维持丈夫的爱而不断生育,她对孩子的爱已经消磨在了生育带来的病痛里。 每个人都有爱和不爱的权利,母亲当然可以选择不爱自己的孩子。 我也知道我出生后会经历什么。 要变得优雅大气,要学会温柔贤淑,还要顺从男子,就像母亲一样——未出嫁顺从父亲,出嫁了顺从丈夫,如果丈夫去世就顺从儿子。 母亲的记忆构成了我对外面世界的基础认知,与童年短暂的幸福相比,母亲此后的人生那漫长的痛苦更令我畏惧。 礼仪老师的藤条打在胳膊上很疼。十二单穿在身上很重。控制木屐走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大小很难。垂至脚踝的长发打理起来很麻烦。初夜并不美好,令人恐惧的陌生男人压上来,十六岁少女未成熟的身体仿佛被劈成两半,下/面流出的血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