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送上了酒,晋王直接对着酒壶子喝了,他仰头,金光下轮廓流畅,酒水沿着他的喉结滚落,染湿衣襟,他眉头皱起,也许被激烈的酒水呛着了,可姿态仍是十分潇洒。
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亦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饮了半壶酒,晋王把酒壶子搁在桌案上,开始掩嘴咳嗽。
苏公公着急上前问:“王爷!”
晋王蹙着眉,眼眸绯红,可忽然笑道:“好酒!”
苏公公欲言又止,眸光闪闪,最终默默递上手绢安然退下。
“这样的结果,都是你争取来的么?你怎么说服陛下?”
穆荑问他。
“我与他手足兄弟,他曾经答应母妃,又如何肯伤我呢?”
“那阿木与明远侯?”
晋王淡淡一笑,伸手捂着嘴,悠然望着远方,也许是喝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小芍,我昨夜梦到了穆叔叔和小凉,穆叔叔仍是当初的模样,呵呵地笑着,慈祥不变,可小凉却转身走了……这五年来小凉从不入我梦,我快忘记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她唱的《扬州慢》,悠扬婉转,极致好听,小芍,你能唱给我听听么?”
穆荑本关系沈择青与明远侯,见他低声邀请,便收住了话,没有犹豫,柔声轻启慢慢地唱:“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是穆荑第一次完整地唱,不带任何杂念,只是专心致志地怀念小凉的声调,亦或者是怀念幼年三人相处的情景。
唱罢,她看着晋王,见他倚塌养神,似乎睡着了。
而候在殿角的苏公公竟然擦了擦眼泪。
苏公公望着晋王,见晋王一动不动,忽然上前他:“王爷?王爷!”
声音竟然有几分紧张。
晋王动了动,未睁眼,蹙眉笑道:“这酒甚烈,喝了两口,伴随小芍和小凉的歌声,我竟要睡着了!”
穆荑此时觉得晋王可怜,不管这八年如何,只要最后他们的情谊还在,她仍认他一声阿鱼哥的。
她轻声劝他:“待回了晋地,阿鱼哥善待盈侧妃和两位夫人好好开始吧!
小芍愿与阿鱼哥一笑泯恩仇,天长水阔,他日相见,剪烛而谈,我们仍是兄妹!”
晋王微微睁眼,透过浓密的长睫望着她,金光下眼波溢着流光,璀璨如宝石,他勾唇沙哑笑道:“小芍,你还记得十一岁之时我曾答应你一件事?你想好了要什么么?”
原来是十一岁,她不记得了,他却还记得很清楚。
晋王见她不答,轻声道:“没关系,阿鱼哥替你想好了……我忽悠想吃柿子,你可否为我摘两颗柿子?”
“柿子?”
苏公公低声提醒:“王爷回京之时也在宫里种了一棵柿子树,就在景阳宫附近,只不过比姑姑在王府里种下的晚了一年,今年是第一批结果!”
穆荑略感意外,但还是应了他的邀请,起身前去。
晋王忽然道:“小芍,我会先你和沈择青离开京城,天长水阔,便不送你了,你们好好保重!”
“先吃了柿子再道别吧!”
穆荑淡然回应,虽然停下脚步可没有回头,又继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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