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娄这个姓不常见,第五这个姓更是稀有,昭容特意问过我的名字,难道就因为我的名字把我选进来了?
我为我的妄想笑笑,虽是江淹的诗,左不过是天下太平的吉祥话,有什么可令昭容动心的?
只是被昭容选中入值中书省,可不是单为这地位享福的,我们得学着写与内宫不同的外朝文章,要能过昭容的法眼。
“柴晏,你文辞虽丽,但不是所有诏命都得这么写的。”
她不止一次摇头于我的文章了,发回重写是常有的事,但她就是这样执着,只是谆谆教诲,绝不肯换个人,“敷扬褒奖的诏命越华丽越好,可办实事的诏命不能让人难以读懂。”
她告诫我这句话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每说起,却还是如此耐心,我听进心里,却总是写不出来,如此也只好先沉住气,另铺开一张纸,应了声:“奴婢明白。”
她点点头不作他言,取下几案上堆得高高的奏表,又认真地批复了起来,对于我而言就是全部工作的文章,在她那里,不过是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
她摇头的时候就微蹙着眉,兴许是我第一眼看她的时候她是笑着的,所以对那种春日般明媚的笑十分留恋,从此就不愿再看她蹙眉的样子。
如果是因为我的文章而蹙眉,她不说,我也会觉得是罪过。
也许这就是昭容的魅力吧,她并不逼迫你做什么,可你总是想要为她多做些什么。
就算木讷如我……
“你们觉得,昭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躺在寝居的榻上,吹熄了灯,我忽然这么问出了口。
三个人住一间小屋并不宽敞,可对于住惯了宫人宿舍的我来说,能有一张专属于自己的小榻已经知足了,宫灯已熄,月光便透过窗帘洒进来,窗下能照见的地方,贺娄在擦拭她的佩剑,她刚刚获封了内将军,待会儿还得出去巡夜。
“昭容是个勤恳的人吧?”
宝剑入鞘,一声清脆,贺娄沉稳的声音随之而来,“我常常在巡夜时看到中书省的灯还亮着,如果窗上只映出一个身影的话,那必然就是昭容了。”
“昭容也挺会周旋的,她既跟皇后保持联系,又时常与镇国太平公主相约。”
第五英儿枕着手躺在榻上,说着她眼里看到的昭容,“朝上的势力互相争斗乃至水火不容,却只有昭容,无论那一派都得卖她的面子。”
是啊,我跟随她不过几个月,难道就想看清这个被女皇帝看上的内宰相?从那时起,我也便不再作什么妄想了,跟着她好好做事,信赖我对她天然的亲切感,尽管她是个让我看不透的人。
神龙这个年号用了两年半,在这两年半间,天下十分不太平。
我原以为可以在昭容身边慢慢地学,慢慢地上手替她分忧,可灾荒没有给我太多时间,我必须以我浅薄的学识,走到前台去为昭容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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