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过米尔斯脸的人，虽然说并不算多，仔细回想其实也不能说少。
深夜被布尔文从床上拉起来的旅馆老板的脸色相当不好，显然对面前这一行人的怨恨又更深了一层。
“我们有急事，现在必须查看这家店的住客的记录。”
布尔文的语气有着显而易见的焦躁，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旅店老板当然并不可能会为布尔文着想，他用力地扭着自己的衣服，试图退回房间里面去关上门。
然而布尔文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嘴里继续劝说，“抱歉，我们真的是有急事。
我们必须知道我们来的那天，当时大厅里有多少人在，虽然现在时间很不好，很抱歉，但是我们……”
“你给还是不给？每拖一分钟我从你身上卸下来一块肉。”
急躁然而却冷酷的声音的意思从背后响了起来，布尔文愣了一下，随即，他看到一把闪亮的匕首，架到了老板的脖子上，“从这个位置开始切！”
“娜欧米！”
布尔文稍微一愣，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就被就娜欧米一把拉开。
娜欧米抽空斜了他一眼，口气相当烦躁：“布尔文，你他妈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性格原因被旁边人指责，布尔文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脸色稍微红了红，到底还是闭上嘴退了一步。
娜欧米重新看向旅馆老板，她对第一天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看到旅馆老板试图开口辩解什么的时候濒临暴怒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对我们有什么成见，不过你给我听着，我对这些事情统统没兴趣！
你要还想全手全脚活到明天，就给我去把你住客登记拿过来。
然后滚过去通知子爵这边的消息，或者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头骨卸下来给大家参观！”
从娜欧米出现开始，刚才对着布尔文的时候尚且还算强硬的旅馆老板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打战，等到刀放到脖子上、血开始向外渗透的时候，他终于哆哆嗦嗦地去前台拿了登记的小本子，更加战战兢兢地套上了衣服，屁滚尿流地出门去了。
半夜的风冷得很，旅馆老板用力裹紧了匆匆忙忙套上的外套，只觉得晚上的寒风从袖子领口各个角度拼命往里面窜，怎么裹都还是冷。
“哼。”
他再走了一段，干脆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向着怀特子爵所在的方向走，只是找了个小巷子，拐了进去。
他向地上吐了口痰，又搓了搓手，然后在角落里蹲了下来，靠着墙壁眯着眼睛打盹儿。
“我呸，急成这样难不成还能死人么。”
他这么嘟囔了一声，“反正死不了，出点事儿才好呢！
赶紧让那个婆娘把你自己卸手卸脚吧，我呸，仗着有点钱欺负人的猪……”
————
“德西娅，你，往哪里。”
拉蒙娜抱着依然在昏睡的那什站在走廊里，生疏地用人类的语言向被她拦下来的德西娅询问。
“我去找一个人打听一些事情，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回来。”
德西娅的声音很轻，不算耐心地解释道，“放心吧，不会很危险的。”
拉蒙娜细长的信子迅速地从嘴里伸了出来，在空气中卷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不过她的眉毛在那之后完全地皱了起来：“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在害怕什么。”
德西娅抬头看了拉蒙娜一眼，又低下了头。
她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一样，除了拉蒙娜，大概不会有人觉得她这个时候有可能是在因为什么而害怕的。
“……怕黑？”
拉蒙娜思考了一会儿，少见地成功发出了一个属于人类的语调，她看起来非常困惑，“黑暗，不可怕。”
黑暗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有东西藏在黑暗中，而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站在阴暗的走廊上，即使拉蒙娜和那什就在面前，德西娅也能感觉到那种恐惧感如同海浪一样，时不时涌了上来，然后再退下去，甚至于说，她根本不知道那种恐惧本身什么时候会再度来临。
德西娅当然没有和拉蒙娜说出这句话，她只是摸了摸鼻子，露出担忧的表情摇了摇头：“抱歉，我只是对米尔斯大人的处境过于担忧了，这应该算是恐慌，并不是害怕。”
曾经的蛇女又吐了吐信子，空气中关于那种情绪的气味淡了很多，几乎尝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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