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遣送回来的。
他又上访去了。
他不服啊。
最初,他只是到县里去上访、申诉。
站在县政府的门口,手里拿着他写的一叠纸,拦路喊冤,要求复查……后来,他又去了市里,仍是站在市政府的门口,手里举着一个“冤”
字,又常常被人轰走……就这么一次次地上告,却终无结果。
见县、市都告不赢,他扒火车直接去了省里。
再后,又去了北京。
那时候,梁五方每次上访的结果都是被遣送回来。
可他还是不服,犟着一脖子的青筋,又跳又嚷的,说我不服。
死也不服。
后来绳子越捆越紧,一次一次五花大绑地让人捆着给押送回来,他就老实些了。
每当他让人押着从小桥上走过时,连村里人都习以为常了。
村里人伸手一指,说看,五方回来了。
快叫老蔡。
负责遣送他的民警,每次都把他押送到大队部,尔后说蹲下。
五方翻翻眼,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蹲下,等着老姑父签收。
次数一多,负责押送他的民警就对老姑父说蔡支书,这人你得严加管制,别让他到处乱跑了!
北京是首都,能是这号人说去就去的地方吗……说着,又扭过头,瞪五方一眼,说老实点!
老姑父说是。
那是。
放心吧,我们一定严加管教。
尔后,他也扭过头,对五方说可不能再跑了。
等交接完毕,民警走了的时候,老姑父也好言好语地劝过他。
老姑父说五方,你这样可不行啊。
你没看现在啥时候,你跑跑就解决问题了?这是政策。
你懂政策么……
老姑父说话时,五方就老老实实地蹲在那儿,一声不吭。
等老姑父说完了,他可怜巴巴地说老蔡(村里人,就梁五方喊他老蔡),能给口水么?红薯也行。
老姑父看他一眼,说饿了?
五方说饿了。
老姑父说几天没吃饭了?
五方说三天。
老姑父叹口气,上前给他松了绑,说你等着。
可是,花花眼的工夫,梁五方又不见了。
一年又一年,梁五方的气焰是在上访的途中一点点磨损的。
没人见过梁五方餐风饮露的日子,也没人知道梁五方是如何一站一站地扒火车到北京去的。
人们只见他一次次五花大绑地被押送回来……有时候,他穿着一件花衬衫;有时候,他光着脊梁,头发长得吓人,身上勒出一道道血印;有时候,他赤着脚,冬天里还穿着一条单裤,冻得哆哆嗦嗦的,人瘦得像狗一样。
可人押回来不久,他就又跑了。
曾有人看见他站在城关的一个陡坡处,手里掂着一根绳,给拉煤的架子车往上拉坡儿,拉一个坡度给一毛钱;还有人看见他站在游街的队伍里,被警察押着,脖里挂着一把锯和一个“投机倒把犯”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