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父亲沉睡在隔离病房里,他们都进不去,只有隔着玻璃窗在外面等待。
坐了一夜飞机,宽宽早累得不行,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偌大一个隔离病区只有父亲一个病人,休息区也没有别的家属,一片死寂中,时间慢得象滴水穿石。
到中午时分,护士来通知他们,父亲终于醒了。
他隔着大玻璃见到父亲。
他躺在病床上,听见他们的声音,朝他们微微侧过脸。
他已经有大约两年没见到过父亲,此时的父亲,完全不是他认得那个人。
他眼窝深陷,面色潮红,只微微半睁着眼,眼神涣散,不知聚焦在远处的什么地方。
大夫说父亲刚刚苏醒,神智还不是特别清醒。
母亲此时倒十分镇定,通过隔离病房特有的通话装置说:“医生说你情况稳定,叫我们不用担心。
我们都来看看你,你看,这是Junior,亦辰的孩子,你有孙子了。”
宽宽刚刚醒来,还在他怀里揉眼睛,奶声奶气地叫“爷爷”
。
父亲的眼神从远处收回来,毫无表情地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宽宽脸上,似乎微微一顿。
接下去的两天异常冗长。
父亲在新药的作用下慢慢好转,等到发病后第七天的关键时刻,已经可以下床,停止了呕吐,胃口也有恢复。
隔离病房制度严格,病人家属也是在规定时间才可以隔着玻璃看见病人,着实没有必要大家都等在医院。
小孩自然吃不消,他也把母亲劝回家去,说宽宽需要人照顾。
他一个人守在医院,在家属休息区坚持工作,每天只花两个小时回家看看宽宽,花两个小时睡觉。
新闻报道没有停止,采访车依然停在医院门外。
网上更打起论战,有人说为陈先生祈祷;有人说有那么好的新药,为什么只有美国人可以用,对非洲人民不公平;还有人说,这样把感染了病毒的病人拉回来,是对全国人民不负责,万一感染别人怎么办?
这一切喧嚣尘上,颂颂不可能没听说。
他给她留了条短信,告诉她宽宽在麻省,等她办完了事,只怕要到麻省来接孩子。
纽约离麻省不远,火车一小时一班,路上只需三个多小时。
他有过那么一丝希望,也许颂颂会提前过来,哪怕是来看宽宽也好。
只是她没出现,短信发过去两个小时,她才回复,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东海岸的夏天比西雅图闷热许多,一大早阳光普照,气温已经升到华氏八十度。
吃过早饭,宽宽在院子里玩,低头蹲在地上,用树杈挖一个洞。
“爸爸你来看。”
宽宽听到他的脚步声,举起手里的瓶子跟他献宝。
瓶子里俨然有两只嗡嗡振翅的蜜蜂。
宽宽自豪地说:“姑姑教我的,在瓶子里倒点糖水,蜜蜂就会飞进来。”
“那你在地上挖洞干什么?”
他蹲下来问。
宽宽说:“没有空气动物会死,我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蜜蜂埋了,看看它们多久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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